第二日,周瑞早早地起來到昨天那個漂亮建築跟前兒。
他第二次見再次被震撼到了一下,陽光打在屋檐上面居然折射出「煉器坊」三個大字立體地展現在門庭之上。
不愧是煉器師們的房子,據說這樣可以讓御劍飛行的諸位修士準確地看到所在地方。
韋老也早早地在那裡候着。宗門招新登天梯已過,待孩子們休息好諸位長老就要去大殿進行收徒儀式,但在這之前,他也有一日閑暇的時間。
與其去看那些每隔幾年都能看到的乏味景象,他尋思着不如在這煉器坊好好研究下準備鍛造的護山靈器和跟預定收的小徒兒交流下感情。
今日的煉器坊安靜許多,昨天熙熙攘攘熱鬧的修士也一臉匆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韋老招招手,示意周瑞過來,然後揉了把他頭上紮起的小揪揪。
韋老這次不用再隱藏身份,他着一襲白衣,拿一柄拂塵,端的是仙人之姿。長鬍飄飄,好一副鶴髮童顏。
「小瑞,你與煉器一道頗有天賦,可願繼承我的衣缽,拜作我門下弟子?」
周瑞對於修仙其實並沒有太大感覺,但他對於韋老口中的煉器卻頗有興緻。
他立刻就要俯身叩首:「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韋老哈哈大笑,連忙把他摟住:「急什麼小娃娃,明天才是拜師大典,到時候你可要給我敬茶。」
說著他便一邊拉着周瑞的手,一邊往煉器坊內部走去。
只見這煉器坊從外看並沒有顯得有多高大,但內部又跟上次周瑞測試靈根的帳篷一樣別有洞天。
韋老隨手揮開一扇厚重的大門,瞬間一座高窟出現在眼前。
一層又一層的石洞疊在一起直插雲霄,他們進來那古銅色的大門竟直接矗立在石洞高窟的正中間毫無依靠。
巨量熒藍色的靈氣盤繞在頂層的石洞前,如同游龍一般迴旋在各個角落。
「哇哦……」周瑞即使在現代見過了那麼多高樓大廈,也沒有此時面前的這樣一座自然形成的一座天然堡壘讓他震撼。
昨日見到的一些煉器的修士們,在石洞中穿梭,不斷有鍛鐵的鏗鏘有力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但那鍛鐵聲到耳邊又幾近消散,形成一種富含韻律的白噪音,讓人的心情立刻平和寧靜。
每一層的石洞之間是相互聯通的,但每一層卻又斷開。
韋老指着石窟最高層的洞口對周瑞說:「最高層就是靈氣最富足的地方,也是靈壓最大,煉出靈器最好的地方。
但是一般修士到不了,就連宗門之中也只有我和老黃老廖三人能驅動這上面的靈氣。」
然後他帶領周瑞來到最底層的石洞。裏面應有盡有,這個層級所需的功法拓印本,煉器基礎,以及必不可少的,初階靈火和煉器爐。
「器峰所在位置是宗門靈脈最中段,也是最寬闊靈氣最具有衝擊性的一段,這石窟是個天然靈力循環場。
就像水汽變水變冰再變水汽的過程,這裡是靈力變靈石再變靈力的中間場,自古以來是煉器的最佳場合。」
周瑞正小心翼翼地撫摸着煉爐,上面雕刻的陣法和花紋讓人炫目。
「你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修鍊,身上並無靈氣,無法驅動這傢伙。
來,我給你傳送靈氣,你便用自己的腦海里的構想,給我把這塊鐵做出你想做出的東西。」
韋老指了指身後一塊巨大的凡鐵,這是他剛從儲物袋裡拿出來的,然後將手放到周瑞的背上。
周瑞只感覺一股暖流從背後湧入到小腹位置遊盪幾圈,然後向全身各個經脈肌肉血液中噴涌而去,
他睜開眼睛,一瞬間世間萬物都如此清晰,他能看到空氣中飄蕩的塵埃,那塊凡鐵中暗沉的雜質,以及煉器爐里燃氣火焰當中明朗的焰心。
他看到焰火中也帶着點點黑斑,在火舌中翻滾涌動,他輕輕咦了一聲,便驅使着韋老給他的靈力朝那焰心奔去。
韋老一滯,不知他想做些什麼,但到底還是沒有阻攔。
周瑞把那焰心裏的黑斑從中間挑出,然後往空氣中一扔,黑斑瞬間消散成一片無形的煙氣。
他挑了一會兒,覺得很不耐煩,然後就操控着那塊有半人高的巨大凡鐵進入這煉爐。
凡鐵在異火的加熱下很快就熔成一灘橙黃色的金屬液體。
韋老看着不知周瑞動了何手腳的火焰竟如此之快地將鐵熔化,一時震驚地無法開口。
他沉下心,只能繼續供給着靈力源源不斷地給周瑞煉器,但是他作為合體期的修士本該如海洋般波濤洶湧的靈氣也能感受到這短短几息只見消耗的極多。
周瑞此時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他眼中只有那片小小的火焰和上面流淌的鐵的橙色金屬。
挑走了火里的雜質,他對着鐵里下了手。
一個一個挑實在是過於麻煩,於是他想了個好辦法:
把靈力捲成一團,像小旋風一樣在煉爐里轉動,用向心力和離心力分開這質量較重的雜質和純凈的鐵。
當徹底分離完成,煉爐底剩下一層厚厚的黑乎乎的東西,而那團鐵柔軟變形着自己的軀體,在煉爐**開始塑造形態。
嘶,這可比他老爹那破破爛爛的大鐵爐子好使多了,真是由儉入奢易,連手都不用碰,愛了愛了。
做個什麼好呢?周瑞想着,也沒能想出了什麼。
啊,現在離他最近的不是有個現成的目標嗎?那就做個韋老的手辦吧…..
他這會兒正使用着韋老的靈氣,對韋老的氣息感覺也十分熟悉。
韋老今日穿的衣服,長長的鬍子,還有臉上有幾道皺紋他都一清二楚。
於是在周瑞仔細觀察韋老的時候嗎,爐內的金屬開始發生了變化,穿上了衣服,長出了一根根鬍鬚,就連韋老今日戴的玉冠上的小花紋都一併浮現在上面。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煉爐「噗—」地發出了一團蒸汽。
那團被改造的火焰像被九九六壓榨了整整一周的社畜,瞬間蔫了吧唧,萎靡不振了,嗤嗤兩聲,竟是油盡燈枯,閃爍着熄滅了。
韋老慢慢中斷了供給給周瑞的靈氣,周瑞感覺自己的身體立刻變得沉重起來,腳步虛浮,眼睛也沒剛才好使了。
他累得癱坐在地面上,沒有去打開爐子的力氣。
韋老隔空將爐內之物召來,只見那塊巨大的凡鐵,如今只有巴掌大小,居然還是按照他自己的形象捏造的。
韋老一臉複雜,問他:「瑞娃子,你這是什麼東西?」
周瑞支支吾吾就是不看他,捏了捏手指:「大概是師父你的手辦之類的吧……」
「咦?」韋老細細打量手裡這個道骨仙風的小老頭鐵模型,總感覺自己有哪裡有所變化。
他仔細感受了一下,立刻神情大變。
他拿着這一點小小的鐵塊,竟覺得自己吸收周圍靈氣的速度又快上了一點。
雖然只是一點點,比起他合體期的修為簡直連九十牛一毛都不算。
但他可是合體期的修士啊,能影響到他的修鍊速度的器具,可真是少之又少。
更別提這鐵人還是一塊凡鐵打造的,幾乎成本在他這樣的修士眼裡等於零。
韋老再次注視着周瑞,他嘆息了一口。
「幸虧給我遇到你了,這簡直是我幾百年的人品積累的福報啊小瑞娃,你可真配得上你這個名字。」
「今日之事你不可到處聲張,你身體多半有什麼玄妙之處在,煉出的器具竟有如此功力。
千萬莫讓歹人知曉你的秘密,為師日後帶你好好修鍊,在你能護住自己長成之前,莫要再在人前使用這般能力了。」
周瑞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他接過從師父手裡遞給他的那個鐵制小老頭,看着上面的精細程度和入手專屬於精鍊金屬的光滑,多少也能理解剛剛發生的事情即使是在修仙世界也並不多見。
於是他就把小鐵人往韋老懷裡一塞:「這是我給師父做的,就當是孝敬師父了,以後我還會給師父做更厲害的東西。」
韋老愣了愣,自古以來都是師父給徒兒資源人脈,他帶出那麼多學生也沒有一個跟周瑞一樣專門給師父煉出法器的。
一時之間老頭喉頭竟有些發緊。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上揚,臉頰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好孩子,走,累了吧,師父帶你去吃靈米靈肉。」他一邊揉弄着周瑞頭上的小揪揪,一邊把他抱起就往石洞高窟外走。
修士們種各路丹藥需要的天才地寶之外還種吃的,一些口服之欲重的仙家才不管辟穀不辟穀,每日最愛的就是那一口佳肴。
周瑞所在的宗門天衍宗是全大陸數一數二的綜合門派,各路仙家各路宗法都有。
傳統的丹道,煉器,劍修,符陣,御獸這些必不可少,少見的還有一些甚至還有合歡,鬼修。
魔修這些在千年前還是敵人的宗派,如今他們不傷及世人性命,便被列為小眾道法也一併收入其中了。
周瑞和韋老準備去的宗門食府便是食修開的,他們一派熱衷將食物發揮到其味道的極致為道,靠世人對其飯菜的肯定尋覓其中道法。
厲害的食修甚至可以使吃飯都能變成提升靈氣,修復經絡的一個過程,既享受了味覺盛宴,又可以修行,何樂而不為?
就是這價格也跟它的味道一樣美麗。
韋老點了份紅燒硬皮冰爪雞,又點了一份平平無奇炒青菜。
那冰爪雞身上的硬皮在靈火慢燉二十四個時辰後變成了入口即化的半透明膠質,duang duang的裹滿紅燒醬汁,在日光下如同一塊赤色琉璃晶瑩剔透。
冰爪雞的爪專門取下清洗切絲腌制,死後它的變異冰屬性竟然保持在爪子上呈現一絲絲細膩的白霜。
一口肥厚滿滿的膠質,再來一口清爽解膩涼冰冰的冰爪絲,最後塞滿一口香氣撲鼻的靈稻米,真是神仙享受,極致的味蕾體驗。
周瑞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一時之間眼都綠了。
師徒兩人大快朵頤,幾息之間冰爪雞和小青菜就見了底。
現在滿盤的雞肉只剩下最後一塊安靜地躺在醬汁里,周瑞和韋老的筷子都蠢蠢欲動,他們互相彼此凝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對那塊雞肉伸出了罪惡之手。
「老人家骨質疏鬆需要營養,周瑞瑞你撒開,下次師父還給你買。」
「小孩子多吃肉才能長得高,師父你就讓給我吧。」
這倆人一邊上手一邊嘴上還斗個不停,活脫脫兩個餓死鬼投胎。
最終還是韋老支住周瑞的腦袋瓜,依依不捨地用公筷將這塊硬皮冰爪雞肉一分為二,還小心眼兒的多給自己勻了點兒,兩人這才停止餐桌大戰。
彈嫩爽滑的雞肉上覆蓋著濃郁的醬汁,筷子輕輕一划就分為兩塊,韋老連忙叨起大一點的那塊沾了湯汁塞到嘴裏。
周瑞吃掉了剩下的半塊,遺憾地咂摸着口中鮮香說:「師父,我覺得我需要多賺靈石才能過上每日都來吃食修做的飯的日子,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加入?」